妙笔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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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杏树结子＼藕官烧纸（第1页）

正巧，这天正好是清明节，荣府这边贾琏已经准备好了每年惯例的祭祀用品，带领贾环、贾琮、贾兰三个人去铁槛寺祭祖烧纸。宁府的贾蓉也和族中几个人各自准备了祭祀用品一同前往。宝玉因为之前得的痰迷心窍的病还没完全康复，所以没让他去。吃完午饭后，宝玉觉得有点困，袭人就劝他说：“外面天气不错，你出去走走吧。省的吃完粥就睡，不好消化。”宝玉听了建议，就拄了一支拐杖，趿拉着鞋子，慢慢走出院子。

因为最近把花园里的活分给了婆子们打理，她们各司其职，都很忙碌。有修剪竹子的，有修剪树枝的，还有种花、种豆的。池塘里，船娘们正驾驶小船在淤泥里种植莲藕。香菱、湘云、宝琴和丫鬟们坐在石头上，看大家忙得不亦乐乎。这时，宝玉也慢慢的走了过来。湘云一见他就开玩笑说：“快把那船打出去，他们是来接林妹妹的。”大家都被逗笑了。宝玉脸也红了，笑着说：“人家得病了，又不是故意的。你倒拿来取笑。”湘云笑答：“得病都和别人不一样。本来就好笑，还不让别人说。”说着，宝玉便坐了下来，看着大家忙碌得身影。过了一会儿，湘云说：“这里有风，石头也凉，坐坐就回吧。”

宝玉这时候正想去看林黛玉，就起来拄着拐杖告别了她们，沿着沁芳桥一带的小路走去。路上，他看到柳树垂下像金线一样的枝条，桃花盛开如同灿烂的云霞。山石的后面，有一株大杏树，树上的花已经都落了，长出了茂密的绿叶，枝头挂满了豆子大小的杏。

宝玉心想：“我这才病了几天，竟然错过了杏花盛开的时候！居然已经是‘绿叶成荫子满枝’了。”于是，他抬头望着那些小杏，心中十分不舍。接着，他又想起邢岫烟已经选定了夫婿一事。虽然结婚是人生大事，不可回避，但这世上不免又少了一个好女儿。用不了两三年，邢岫烟也会像这杏树一样，绿叶成荫，子女围绕了。再过几天，这杏树的果子成熟落地，枝头变空。再过几年，岫烟也会黑发变白，青春不再。想到这些，宝玉不免伤心起来，对着那杏树叹息流泪。

正悲叹时，忽然有一只麻雀飞了过来，停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乱叫。宝玉又发了呆病，心里想道：“这鸟儿一定是杏花盛开的时候来过，现在看到没有了花，只剩下杏和叶子，所以它才乱叫。这节奏一定是它的啼哭之声。可惜懂鸟语的公冶长不在这里，不能问他。不知道明年杏花再开的时候，这鸟儿还会不会记得飞回来和杏花相见呢？”

宝玉正胡思乱想间，突然看到山石那边有一股火光发出，把这麻雀惊飞了。宝玉大吃一惊，又听见那边有人喊道：“藕官，你要死啊？怎么带纸钱进来烧？我告诉奶奶去，小心你的肉！”宝玉听了，心里更加纳闷，赶紧绕过山石去看。只见藕官满脸是泪，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火，守着一堆烧完的纸钱灰哭。宝玉连忙问她：“你给谁烧纸呢？快别在这儿烧。你要是给父母兄弟烧，告诉我名字，我让小厮准备一包写了名字的去外面烧。”藕官见到宝玉，一声也不吭。

宝玉问了几次都不回答。这时，一个婆子恶狠狠走过来拉藕官，说道：“我已经回了奶奶们了，把奶奶气的不得了。”藕官毕竟是小孩子，她听了怕被骂了丢脸，说什么都不肯走。婆子说：“我说你们别太闹得过头了，现在不能像以前一样在外面随心乱闹了。这是要守规矩的地方。”然后指宝玉说：“连我们的爷还要守规矩呢。你是什么东西，跑来胡闹？怕也不管用，快跟我走吧！”

宝玉赶忙说：“她没有烧纸钱，那是林妹妹叫她来烧写坏的字呢。你没看清楚，反错告了她。”藕官被发现时正没了主意，又遇见宝玉，更加畏惧。突然听到宝玉替她掩饰，心里又转忧为喜，也硬着头皮说道：“你看清楚是纸钱了么？我烧的是林姑娘写坏了的字纸！”那婆子听他们这么说，更加生气，便弯腰向纸灰中拣那些还没烧完的纸，拣了两点在手里，说道：“你还嘴硬，这都是证据。我只和你大厅上讲理去！”说着，拽着藕官的袖子就走。

宝玉急忙拉住藕官，用拐杖敲开婆子的手，说：“随便你拿上回去。实话告诉你：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杏花神和我要一挂白纸钱，还说不能让自己房里的人烧。必须找一个陌生人帮我烧了，我的病才能好得快。所以我特地准备了这些白纸钱，让林姑娘请了她过来帮我悄悄烧掉来祈福。本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所以今天我才能起来，现在偏偏被你看见了。现在我感觉又不好了，都是你冲了！你还想告发她？我还要告你呢！藕官，你尽管去，见了她们你就照我的话说。等老太太回来，我就说她故意来干扰神仙，保佑我早死呢。”

藕官听了，越发得了主意，反倒拉着婆子走。婆子听了这话，急忙丢下手中的纸钱，笑着向宝玉求情说：“我真的不知道。二爷要是告诉老太太，我这老婆子就完了！我现在就回去跟奶奶们说，是爷在祭神，我看错了。”宝玉说：“你不回去，我就不说。”婆子说：“可我已经说了，现在让我来带人，我怎么好不回去交代一下呢。算了，我就说已经找到她了，又被林姑娘叫回去了。”宝玉想了想，点头同意。那婆子只好离开。

宝玉问藕官：“到底是给谁烧纸呢？我想如果是给父母兄弟，你麻烦别人在外面烧就好。你在这里烧这几张，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藕官因为刚才宝玉维护了她，心里很感激，觉得宝玉能理解她，就含着眼泪说：“这件事，除了你房里的芳官和宝姑娘的蕊官，没有别人知道。今天正好让你撞见了，而且你这么体谅，也少不了让你知道，但你不许再告诉别人。”说完，她又哭着说：“我不好当面跟你说，你回去悄悄地问芳官就知道了。”说完，她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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