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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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田心焕（第1页）

田田还是睡得那样安详，那样美。我轻轻拿掉她右耳的耳塞，关掉MP3，轻抚她的手背，暗自低语道：“放心吧，你今后的每一天都会有我的陪伴。我一定会让你每一天都开心快乐，一定会尽全力治好你的病。”

寂静的夜，我一遍又一遍听着田田MP3里各种版本的《梁祝》，渐渐有了弹奏吉他的冲动，脑中回响着各种旋律，手指在空中按照自己对乐曲的理解和感觉做着拨弄琴弦的动作，慢慢构思着乐谱。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我暂时告别田田去乐器行挑选吉他，看来看去还是选了我熟悉的红棉吉他，这把吉他和家里放着的十年前小妹送给我的那把很像，价格并不贵，不到一千块钱。

付完款，我背着那把吉他赶回了医院，一进病房就看见屋子里围了一堆人。我有点儿懵，定睛一看，除了依凡母女俩，还有几个医生和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外貌特别突出，那高鼻深目的西方人面孔让我一下子想到他可能就是田田的父亲。

中年男人回头看了我一眼，神色略显复杂。他跟几个医生交代了句什么，便转身向我走来。

我看向田田，她也注意到了我这边的情况，看向我的目光中明显带着紧张，更多的则是一种期待。

中年男人的个子比我略高一点，他走到我面前，很有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是田田的父亲，田心焕。”没等我回答，便接着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萧东，对吧？”

他的普通话讲得并没有田田之前向我描述他父亲时形容得那样蹩脚，其实在香港人里面，他的普通话讲得已经算是很标准了。

我握住他的手说道：“您好，田叔，我是萧东。”我同时注意到他的双眼，的确如田田所讲的那样，那是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据田田讲，这是在希腊人里面也并不多见的颜色，大概是他们家族希腊那支祖代有雅利安人血统的缘故吧。我想，如果论血统的纯正，汉族应该算是当今世界的一枝独秀了，怪不得田田对中国有这么亲近的认祖归宗的情感。

在我观察他的时候，他也在观察着我。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道：“我们出去聊吧。”说罢，先于我开门走出病房。

我和他来到户外露台，他递给我一根万宝路，我谢过点上抽了一口，说道：“田叔，有话请讲吧。”

他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投向远方的山丘，良久，才吐出一句：“我很早就知道你了，大概在两年前吧，就听田田经常说起你……不过某天之后，她便没再对我提及过你。我问她，她也不应……这两年，她过得很苦，你知道吗？”

我深深地愧疚，只能用抽烟掩饰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对他说道：“田叔，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事，是我对不起田田，在感情上，我伤害过她。当年，我也是追悔莫及，可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我……您怪我吧，都是我的错。”

他的目光中透着一种沧桑和不忍，徐徐叹道：“她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到一些，我的女儿我最了解，她是那么善良，那么柔弱，可是却又那么固执。她认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即使是她最亲的人也不能，除非是她自己想通了。”

我扔掉烟头，转身面对他，真诚地说道：“田叔，我不了解田田的病，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病？真的就没办法医治吗……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会陪田田一直走下去，当年我错过了她，现在老天让我再次遇见她，我不会再错过了，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说到后来我的情绪激动，有点语无伦次，“田叔，请你一定不要阻止我们，请你祝福我们吧，我，我和田田，我们……昨天我向她求婚，她答应我了，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的！”

他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我，什么都没说，继而皱着眉思考了很久，才逐渐舒缓了眉头，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淡淡地对我说道：“年轻人，你心里，真的把田田当成你的妻子么？我要听你的真心话。”

“田叔，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没有任何人比田田对我更重要，我只想好好陪伴她度过余生，给她幸福。”

他笑笑，又板起了脸，十分严肃地对我说道：“你刚才几次提到了‘照顾’和‘陪伴’，你知道么，作为父亲，我其实很高兴有你这样的人和田田在一起——因为她的病情。”他又抽出一根烟点上，这次没有递烟给我。

“可是，我的女儿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她的心灵纯净得就像阿尔卑斯山上融化的冰川，容不得一丝沙砾的存在。她要的是真爱，否则当年也不会毅然绝然从你身边离开。现在因为她的病，你要照顾她，我很感动，我相信她也是。不过，这种感动，会不会在她脆弱的时候被误会当作了爱，又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时刻被她醒悟过来，认清楚？那个时候，你想过没有，该怎么去面对？”

他的话，就像一记重锤猛砸在我心头。是啊，之前被陈友才提醒，我好像弄明白了，所以才要“顾好眼前的人”，义无反顾地冲到田田身边，向她求婚，发誓照顾她一辈子。可是，这算是爱吗？爱又到底是什么，什么才算是爱？是不是只有《梁祝》里面的梁山伯为了爱人郁郁而终，而祝英台又为了他一头扎进棺椁，最后双双羽化成蝶，彼此可以义无反顾地为对方赴死——那样才算是真正的爱？

我似乎是最在乎真爱却又最不懂真爱的那个人。

我双手抓着头发无力地依在露台的栏杆上，哽咽着说不出话。

田心焕就站在那里陪着我，沉默。

过了很久，我缓缓抬起头，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田叔，你说的我还是不懂，但我只知道一件事，我萧东对天发誓，我只想和田田结婚，只想把她照顾好，只想尽力给她找到医治的方案。并且，不管将来是怎样的结局，我都会陪伴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说的这些，是真心的！”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道：“也许，你是对的……当务之急，没有什么是比她的身体更重要的。我比谁都希望她能健康地活着，她可是我的宝贝女儿啊……”说着，他竟当着我的面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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