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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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桑葚4（第1页）

阿文家住在从村子北侧流过的那条大河的旁边，离河非常近，他们家北边的墙壁离河岸上的堤坝只有小几米的距离，他爷爷是个渔夫，而且还是个造船匠，我猜想大概率和他们家住的离河这么近有关。他爷爷在我们那还挺有点名气的，阿文所说的地方就是之前他爷爷划船带他去的。

沿着河岸的堤坝一直向下游走，一直走，走得双腿开始发软的时候就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正如阿文说的，这个地方属实有些远。

这是靠河堤内测的一片林子，里头有樟树、榆树、构树、杨树、乌桕、枫杨、苦楝、老虎刺、孝顺竹等等，以及一些不知名的灌木，是一片自然生长出来的、很杂的林子。

林子很密，树高叶茂，灌木如墙，而且人迹罕见，虽然是白天，却有种后半夜的阴森感，刚进林子时除了阿文外，我们几个其实都有点害怕。

别人具体什么情况不清楚，反正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树木，我的脑海中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把它们想象成了一只只恐怖的妖怪，随时都有冲过来吃掉我们的可能。

但很快我们的害怕就被驱散了，因为我们在林子里碰到了两个打柴的老伯，我见过他们，都是我们村的，但我却不知道他们叫什么，或者平时别人怎么称呼他们。

跟着阿文继续在林子里穿梭，最后，在一面很是陡峭的斜坡处我们看到了我们的目标树，桑树。

斜坡的下方是一条流入大河的小河沟，水很浅，最深处差不多刚没过阿飞的膝盖，而那些桑树就长在小河沟的两侧，前前后后，有十一二棵，满树都是或红或黑的桑葚，看的我们几个口水已经开始在嘴里打转了。

路虽远行则必至，事虽难做则必成。

来的路上，尤其是后半程，除了确信有这么一个地方的阿文外，我们另外四个家伙其实内心是有些怀疑和不爽的，毕竟走了太多的路，连原本可爱的太阳也变得有些暴躁了，我们几个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觉得有些累。

但好在阿文所说的桑树是真的，他所说的满树的桑葚也是真的，看着满树诱人的桑葚，此刻对我们几个小孩子来说，再远的路、再辛苦的跋涉都是值的。

我们几乎同一时间吞咽了一口口水，而后朝着离得最近的一棵桑树发起了攻击。

这些桑树都有些年头了，我随眼看了下，最细的一棵都比我的腰要粗一些，所以我们站在地面能够勾到的桑葚并不多，大量的成熟桑葚都在高高的树枝上，得上树才能摘到。

而要说到爬树，那可就是我和阿峰的拿手好戏了，我们俩相对来说长得都比较瘦，显得手长腿长的，而且更小的时候就成天开始跟着那些比我们大的小孩爬树，早已练就了一身的爬树本领。

我们俩各选了一棵看着桑葚比较密的桑树，如灵活的猴子般爬了上去。我们俩先将较低处的桑树枝压下去，阿文、阿飞、阿杰三个人在下面接应，牢牢拉住被压下去的枝条，随后我们俩则继续向着更高处爬去。

我和阿峰在树上，阿文、阿飞、阿杰三个人在树下，开始了疯狂的“贪吃蛇”模式。

一开始我们还讲些斯文，一颗颗的塞进嘴里，但味蕾一打开，就什么形象也顾不得了，快速演变为一把把的桑葚往嘴里塞。

很快，我们的手、嘴唇以及脸蛋的大部分都被染成了紫色，看上去就像一只小花猫，我们几个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欢乐的气氛瞬间在整个林子里弥漫开来。

吃的已经开始打饱嗝后，我们几个相继停了嘴，然后掏出了之前准备的塑料袋，继续我们的疯狂掠夺。

也就在这时，刚刚我们在林子里碰见的那两个打柴的老伯中的一个，来到了近处。

“你们几个小孩可要注意安全，尤其是树上那两个，爬的那么高，可别摔下来了。还有，这些桑葚虽然是野生的，但也别浪费了，能吃多少摘多少，留点给这林子的鸟儿，这些桑葚可养活着不少鸟儿呢。”

此时的我们并不觉得这个并不熟悉的同村老伯是在关心我们，更体会不了他话里淳朴的深意，只觉得他是个啰嗦的小老头，我的脑海中甚至浮现了不久前学会的一句俗语：“真是菜老筋多，人老事多。”

直到多年以后，经历了时代的一轮轮变迁，当我回想起今天他所说的话，内心才五味杂陈，像老伯这样可以本着最纯粹的内心关系陌生人的人已经越来越少，飞往林子里觅食桑葚的鸟儿也越来越少。

多年以后，再入林子，桑葚依旧，人鸟皆稀，时间带走的不仅是我们美好的童年，还有属于那个时代很多质朴而美好的东西。

将手里的塑料袋塞得满满当当，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于是我们决定启程回家，在我们离开时，正好看到了一些鸟儿飞上了那些桑树的枝头。如此说来，我们几个还真就“与鸟争食”了一回。

回到各自的家里，我们几个顶着一张大花猫般的脸，免不了被各自的老妈训斥一顿。虽然看着很生气，可老妈还是一边唠叨一边耐心的用肥皂帮我清洗起了脸上以及手上的桑葚印子。

自此以后，这一片便成了我们几个的桑葚秘密基地，在往后的几年里，在桑葚成熟的季节，我们都会相约到这里来摘桑葚，而这里也成了我们那段珍贵岁月里无法磨灭的“圣地”之一。

只可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几个先后升入了中学、进入了大学、参加了工作，变得忙忙碌碌而又碌碌无为，这一颗平凡的、黑色的、甘甜的、自然的小果子被深埋在了记忆里，这一段原本对我们来说弥足珍贵的岁月也成了我们记忆中可有可无、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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